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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 5 年，馬克.卡佩勒斯重新被人們提起，是日本檢察官對他提起 10 年監禁的公訴。

人們也許不太認識馬克.卡佩勒斯，但都知道曾引起業內震動的「門頭溝事件」。

2014 年 2 月 24 日，曾佔比特幣交易量 70% 的世界第一大交易所 Mt.Gox 被曝遭遇黑客攻擊，平台 10 萬枚比特幣及用戶 75 萬枚比特幣被盜（後來找回 20 萬枚比特幣），3 天后，Mt.Gox 申請破產。這個事件後來被稱為「門頭溝事件」，人們至今驚心於它的結局。

馬克.卡佩勒斯彼時是 Mt.Gox 的 CEO。

據日本時報，當地檢方指控馬克.卡佩勒斯時表示，此人挪用公款，且未能積極推進該交易所的破產賠付工作，嚴重傷害了大量比特幣用戶的信心。

一次黑客攻擊足以摧毀一家交易所乃至一個人的命運。這 5 年卡佩勒斯都因為這件事活在夾縫中，他被網友追債、被認為監守自盜、被抓進監獄、被限制出境、被認為是暗網「絲綢之路」背後的人。

這一切也致使他對比特幣失去了興趣。實際上，他從未信仰去中心化，只是對比特幣技術感興趣。他曾經感嘆命運不公，「我接觸的唯一和加密貨幣相關的事情不過是如何解決 Mt.Gox 破產問題。」

兩年前，曾有人問他對比特幣價格走勢怎麼看。「我連現在比特幣價格是多少都不知道，我也不在乎，你們到底有沒有解決區塊擴容問題？」他回復。

法國天才少年

現年 33 歲的馬克·卡佩勒斯，網上流傳著他諸多傳奇經歷。

流傳最多最廣的一個版本是，卡佩勒斯出生於法國第戎，從小被認作是神童。據其母親安妮.卡普斯的描述，卡佩勒斯十幾歲就通過了門薩智力測試，可怕到大多數受試內容都不能引起他興趣。

門薩是專門進行智力測試的國際組織，號稱世界頂級智商俱樂部。

然而，卡佩勒斯的智商和情商完全不成正比。他的人際交往能力比不上其智商甚至連一般人都不如，大多時候只是一個安靜內向的「死宅」。

由於遭遇的許多「問題」老師和不合群，卡佩勒斯不得不經常從一個學校轉到另一個學校。

母親安妮嘗試讓卡佩勒斯培養能帶其進入正常軌道的愛好，繪畫、音樂、烹飪、縫紉，都不盡如人意，直到卡佩勒斯遇到了計算機。據說，卡佩勒斯在五六歲時就開始了基礎編程的學習。

在高一結束後的假期，安妮看見卡佩勒斯正在看一本厚重的 PHP（一種伺服器端腳本語言）書籍《關於 Web 腳本語言的開發》。

「我已經成為一名 PHP 領域的專家。」當母親詢問卡佩勒斯能否看懂時，他回應說。

2003 年，卡佩勒斯從位於法國馬恩河畔的 Louis ARMAND 高中畢業，進入 Linux Cyberjoueurs 擔任軟體開發人員和網路管理員，他是一名 PHP 開發人員。

2009 年，他加入 Nexway 擔任軟體開發人員。2009 年，該公司為他提供了一個在日本的職位，他很開心地接受了。

當年 12 月，他離開 Nexway，創辦域名託管公司 Tibanne，他在網路論壇和推特上的稱呼是 「Magicaltux」（魔力禮服）。

開啟門頭溝「法胖」時代

卡佩勒斯接觸比特幣源於 2010 年 9 月的一次偶然機會。客戶希望卡佩勒斯用比特幣支付相應費用。事實上，由於避稅、點對點交易的特性，比特幣已成為越來越多電腦極客們最愛的支付方式。

這啟發了卡佩勒斯，他覺得比特幣交易或許會成為一門賺錢的生意。其後，他接觸到同在日本的 Jed.McCaleb，Mt.Gox 的創始人。

Mt.Gox 網站域名註冊於 2007 年，源自卡牌遊戲《魔法風雲會》（Magic：The Gathering Online eXchange）同好的線上交易平台。這個名字有點怪誕但便於記憶，Jed 女友建議他用這個域名。

Jed是P2P下載器電驢（eDonkey）的創始人，被稱為「電驢之父」。

2010 年底，Jed.McCaleb 將其轉型為比特幣交換平台，但沒有他想像中那麼順利，Jed 很快花光了所有積蓄。

彼時，Jed 的電驢網面臨多起訴訟，Mt.Gox 無力再支撐下去，於是將網站出售給卡佩勒斯。

Mt.Gox 2 月份交易量只有 36 萬個比特幣，以當時的匯率換算是 32.9 萬美元。

而 2011 年 3 月 6 日，歷經 4 個月的談判，Mt.Gox 就此開啟「法胖時代」（卡佩勒斯是法國人，身材肥壯，被戲稱為「法胖」）。

巨頭的致命漏洞

Mt.Gox 「法胖時代」的關鍵詞可能就是「黑客攻擊」。

迎來新主人的第二月，Mt.Gox 就被爆出黑客攻擊，損失 8 萬枚比特幣。

Jed 可能對黑客漏洞早已心知肚明（黑客襲擊很可能發生在卡佩勒斯接手之前），他給卡佩勒斯支了四招，慢慢用公司美元買比特幣補上；屯點比特幣等升值；找比特幣大戶投資；自己挖礦。

兩個月後，Mt.Gox 又迎來一次黑客攻擊。

2011 年 6 月 20 日凌晨 3 點，Mt.Gox 出現大量賣單，比特幣價格從 17.5 美元暴跌至 0.01 美元，交易持續幾分鐘後才得以恢復。

根據後來被揭露出來的信息，實際情況是公司一個審計師的電腦最先受到了黑客攻擊，黑客獲得 Jed McCaleb 賬戶的訪問許可權，因此能夠操縱賬戶餘額並在Mt.Gox 系統上出售大量比特幣，此次交易所賬戶被黑客轉移了約 2000 個比特幣。

這一次的損失主要原因在於卡佩勒斯，因為 Jed 賬戶賣給卡佩勒斯 3 個月後，後者卻沒有修改賬戶對資料庫的管理許可權。

另外，也因為卡佩勒斯對 Mt.Gox 的 BTC 提款設置了限額，所以這次的黑客事件並沒有給 Mt.Gox 帶來特別惡劣的影響。比特幣也迅速回到黑客襲擊前的價格。

2013 年 3 月 12 日至 2014 年 2 月 15 日，Mt.Gox 多次出現暫停比特幣提現故障等事件，一度引發比特幣擠兌。

「門頭溝事件」發生之前，Mt.Gox 背後早已暗藏危機，但是他們的 CEO 卡佩勒斯顯然沒注意到這點。

在外界看來，Mt.Gox 當時已經是最大的比特幣交易網站，從 2011 年至 2013 年，Mt.Gox 牢牢挾持比特幣交易量峰頂的位置，一度佔有比特幣交易總量的 70%。

崩潰前的漫不經心

卡佩勒斯還是比特幣基金會的創始成員。

他精通 PHP 等語言，Mt.Gox 網站體驗不錯，但隨著網站用戶規模越來越大，公司規模日益擴張，卡佩勒斯慢慢失去了對他的控制。更為關鍵的是，卡佩勒斯的注意力早已悄然發生轉移。

據一位接近卡佩勒斯的人稱，卡佩勒斯更像一個黑客而不是商人，更喜歡談IRC（互聯網中繼聊天），而不是 IMF（國際貨幣基金組織）。

在接手 Mt.Gox 時，卡佩勒斯的想法是「我是一名工程師，我想要建造東西，我喜歡看我建構的東西很有用，我愛上並參與比特幣相關工作的主要原因是推動技術上可行的極限」。

但接手 Mt.Gox 後不久，卡佩勒斯不再專註於 Mt.Gox，他最關心的是貓、咖啡館和美食。就連交易所頻頻出現黑客事件時他也拒不加班。

根據日本檢方提供的信息，自 2013 年 9 月至 12 月，卡佩勒斯將客戶存放在Mt.Gox 銀行賬戶中的 3.41 億日元（約合 300 萬美元）轉入自己賬戶，並用於「為個人利益投資軟體開發業務」等用途。還有人說，他挪用公款進行嫖娼。

再加上競爭對手的不斷冒出、步步緊逼，Mt.Gox 不再具備優勢。

2013 年 5 月，Mt.Gox 失去最大交易所的地位，已經排在比特幣中國和 Bitstamp 之後。

但此時，卡佩勒斯還在籌辦他將於 2013 年末開張的比特幣咖啡館，2 個月後網站崩潰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卡佩勒斯當時的日程

2014 年 2 月 25 日，Mt.Gox 的投資人嘗試登陸網站，頁面一片空白。Mt.Gox 官方 Twitter 亦刪除了所有內容。

3 天后，Mt.Gox 在東京申請破產保護。

後門頭溝時代

從終止交易、網站下線、宣布關停到申請破產保護，全球前第一大交易所 Mt.Gox 在一周內完成了。

有內部文件稱，黑客預謀已久，一共盜取了 744408 枚比特幣，加上平台被盜的 10 萬枚比特幣，一共約 85 萬枚比特幣被盜（後來有 20 萬枚 BTC 在一個冷錢包被發現）。

自此，為期 3 年的門頭溝「法胖時代」就此結束。

門頭溝事件帶來市場的連鎖反應，2014 年 2 月到 3 月底，比特幣價格跌幅達 36%，此後，整個比特幣世界市場陷入長達數年的低迷。

「你聽說過『門頭溝事件』嗎？」

2018 年年中，一位安全服務公司的員工普寧（化名）正在說服某數字貨幣交易所接受安全服務：「你肯定不希望自己出現這麼大的損失。」

一般而言，他向客戶舉出「門頭溝事件」的例子，對方最後或多或少會被說服。

普寧介紹，門頭溝對於安全服務公司是「里程碑一樣的事件」，直接提升了整個區塊鏈世界的安全意識。

另一邊，「始作俑者」的卡佩勒斯則遭遇了頗不平坦的5年。

今年 3 月卡佩勒斯接受 BBC 廣播第 4 頻道採訪時透露了門頭溝事件的陰影，「感覺就像你從一個建築高樓往下墜落，你覺得自己要死了。Mt.Gox 從一個有趣的項目變成了一個每天都會做的噩夢，我們不停跟銀行、政府以及從不相識的人打交道。」

卡佩勒斯於 2015 年年初被指控欺詐和挪用公款，但和黑客攻擊沒有直接關係。

2015 年 8 月卡佩勒斯被日本警方拘捕，直到 2016 年 7 月才被保釋出獄，但被限制不準離開日本。

「在我出來後，我感覺一切都像是在做夢，我感覺不到事情是真實的，即使在今天我還不確定這是不是夢。」卡佩勒斯在近一年的監獄生活里減重 80 磅（約 72.5 斤）。

內向的卡佩勒斯越來越偏執，出獄後他離婚了，因為擔心自己的安全每隔幾個月就換一次公寓，他接受媒體採訪時也害怕放下自己的包。

卡佩勒斯在加密貨幣市場中的聲譽逐漸喪失。他在今年 1 月才開始自 Mt.Gox 後的第二份工作，一家名為倫敦信託媒體公司（LTM）的 CTO 職位。

一次黑客攻擊足以摧毀一家交易所乃至一個人的命運。這 5 年他被網友追債、被認為監守自盜、被抓進監獄、被限制出境、被認為是暗網「絲綢之路」背後的人。

馬克.卡佩勒斯已經完全失去了對比特幣的好奇和信仰。

2016 年 7 月 16 日，剛出獄的卡佩勒斯在推特上發表對比特幣現狀的鄙視，有人問他對比特幣價格走勢怎麼看，卡佩勒斯回復：「我連現在比特幣價格是多少都不知道，我也不在乎，你們到底有沒有解決區塊擴容問題？」

履新之後，卡佩勒斯在 Reddit 發表不想接受他可能繼承的數十億美元破產和解的聲明，「我接觸的唯一和加密貨幣相關的事情不過是如何解決 Mt.Gox 破產問題」。

5 年時間，能將一個不被注意的虛擬貨幣變成龐然大物，也能把一個樂於嘗試的程序員變成一個階下囚。

卡佩勒斯即將面臨 10 年牢獄，但比特幣卻仍在發展，雖然黑客事件還在不可避免地繼續發生。2014 年「門頭溝事件」，2016 年 Bitfinex 被盜事件、2018 年新經幣事件……

在今年 7 月初的 BuildingOnBitcoin 會議上，BitGo 前首席工程師 Jameson Lopp 透露，目前比特幣網路中有 400 萬比特幣丟失，200 萬比特幣被盜。也即是說，比特幣網路中固定供應量（約 2100 萬）的 28.57% 將永遠無法被找回。

這或許再次例證了去中心化的必要，雖然那個去中心化世界還不完美，但比起我們將資產放在一個不信仰區塊鏈也無意遵守規則的人（譬如卡佩勒斯）手裡，那個沒有人工干預的去中心化世界依然是我們追逐的目標。

「偽信仰者和黑客來來往往，不但沒有摧毀比特幣，反而讓去中心化世界愈發強大起來。」普寧說。